窗花有生机：陕北腊月里的彩色诗情

原标题：窗花有生机

崔子美

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激活了陕北腊月里的彩色诗情。只见皑皑飞雪中，山川安谧如梦，偶尔，升起几缕鸡啼，游来几声狗吠。女人们扫开小路，去到邻居家里，围坐在暖暖的土炕上，眉眼扑腾着笑意，开始了剪窗花。

于是，一张又一张红的纸、绿的纸，铺开，折叠了，剪刀在手中左右灵巧地翻转，发出春蚕般嚓嚓的咬声，便有纸屑纷纷坠下，转眼间手里就鲜活了薄薄图样。捏在空中眯眼一看，蝶翅一样闪闪而动，旁边的女伴发出咿咿惊叹：哎呀，你的手又变巧了，俊死了，快教教吧……

陕北山川里，“兰花花”一样的巧女子多着呢，高梁大峁赋予了她们内心的明丽和淳厚，四季冷暖造就了她们的坚韧和灵秀，祖辈口手相传的技艺给她们渗透了独特的心花。女人们剪窗花，手随心走，剪跟意行，既有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更有含蓄抽象的寿图祥云。她们把丰富的生活简化为数刀曲线、几多丝镂、页页花纹，心中的任何祈望都能变成美丽的吉祥图。

乡村生活，离不开六畜兴旺的祈愿，便有了剪刀下奋蹄的牛、昂首的牛、壮实的牛，也有雄鸡引吭、猪儿肥壮、兔子富态、奔马、吉羊、憨狗，还会有五谷、彩蝶、鸟儿、花卉、龙凤呈祥、衔柳燕子以及各种夸张变形的生活场景、多姿多态抽象而辛劳的人。

“窗花就像那雪片片，天上神仙也数不见。”是呀，陕北高原上腊月里剪出的窗花无以计数，一幅幅窗花从女人们手里飘出来，也会有随口吟唱的信天游飘出窑洞，村庄顿然有了柔情和迷离，生机盎然。

我曾在偏远乡村，看她们剪窗花，更被她们吟唱的一首首古歌所感动。岁月的幽深和沧桑落在了心底，让我怎么也走不出它的情景。也许，过去陕北女人的生命之苦，开拓了她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无尽的想象，于是剪纸灿烂了，刺绣灿烂了，歌声也灿烂了，凝结为代代相传的地域文化，若轮回的季候一样而生生不息。

越两日，大雪遁去，太阳朗照，雪野浮光耀金。此时，人们清扫开庭院，给窗格上贴了红的和绿的窗花，缤纷夺目，看着看着，仿佛有了鸣啾、有了摇摆、有了芬芳、有了眼睛眨动，一切都活灵活现了。再看，门帘也变成了彩色。一块块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布头，经婆姨们的巧手规则地连缀起来，几何样地异常漂亮。

窗花让村庄鲜活了，女人们又开始推磙碾磨，男人们继续帮助邻居杀年猪，老人们继续坐在窑洞前享受阳光，打工汉子肩负行囊从远方陆续走回村庄。每颗心都滚热滚热，激动着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数着日子迎向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