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话甲子情丨传承的手铲和不变的初心

传承：科技进步 但这把手铲与初心依旧

在丁岩眼中，张天恩老师“既严肃又亲切”。严肃多体现于工作中，张老师50多岁时仍在一线工作，经常从驻地步行4公里到考古现场，和他们一起蹲在探方里一点点铲刮遗迹线条。而对于学生张老师则会直言指出问题所在，指导学生自己修正但不“护短”。丁岩直言，自己的成长得益于老师的指点，也说“张老师大事小事都是我们的榜样，这就是平凡的工作者。”

商周考古研究室业务学习（图源：陕西省考古研究院）

丁岩坦言，和张老师在一起时“99%的时间讨论的都是工作”，老师对于考古队的管理，也始终保持着严谨的专业原则、科学客观、疑问存留。2004年至2008年，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在位于西安南郊神禾原的最西端，发掘了秦始皇祖母夏太后陵园。整座大墓的陵园占地约260亩，如此规格的亚字形大幕，除了墓主人尊贵的身份，还有诸多结构上的问题困扰着考古人员。虽然当时对于这些疑问没有得到完全的解答，张老师当时的探讨让丁岩记忆深刻。2008年，考古队在西安南郊凤栖原发掘西汉张安世家族墓地时，面对一座大型甲字形墓葬，将与之前碰到的疑问联系起来，通过剖面研究出土层时间上的先后顺序，将墓葬结构理清了。正是之前的存疑，才让这次的难题迎刃而解。

几十年来，考古人对工作的匠心没变，手中的老三样工具也没变，而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则促进了考古技术和文物保护工作的发展。丁岩介绍，2003年，考古测绘中最先进的就是全站仪、平板仪，还需要手工绘图，如今的RTK测绘、三维摄影、高空航测等等，快速而准确。文物保护工作也从室内搬到了现场，发掘、保护同步进行，还可以对文物打包提取。“在凤栖原考古现场，打开M1墓室时，就像打开了封尘千年的房屋大门，我们立刻将墓室封护起来，保持它的温度、湿度，就像形成了一个‘保护仓’。”

丁岩在考古挖掘现场（图源：陕西省考古研究院）

考古工作的进步，不仅是技术上的提升和科技手段的运用，更多的是理念上的转变。丁岩介绍，以发掘墓葬为例，过去他们最关注的就是随葬品，而现在，墓圹本身的情况、填土等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研究的对象，可以说从器物形状态的研究上升到了综合的研究，使考古也变成了全方位、多学科的工作。

考古事业的发展，不仅伴随着陕西一个个重要遗迹的发现、重大文明成果的形成，更让文化交流在“一带一路”沿线绽放出友谊之光。2017年-2018年，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在哈萨克斯坦两度开展考古调查、发掘，对于拉哈特古城遗址考古队领队丁岩而言，这段经历意义深远。

考古队员第二次到拉哈特遗址的留影·2018年（图源：陕西省考古研究院）

这样的跨国合作，他们带去的不仅是较当地更为先进的技术和仪器，还有中国考古人的智慧与经验。拉哈特古城推测年代为公元前5至3世纪，之前一直未找到生活遗迹堆积。丁岩带领考古队员，用中国特有的考古工具“洛阳铲”做十字形框架解剖性勘探，通过1200米长的勘探带对古城结构进行基础了解。“在这里，我们从‘聚落考古’的角度来考虑，游牧民族居住处所，必然是避风、有阳光，并且离水源地较近的地方。而这些思路，正是在佳县石摞摞山考古时，张老师带着我们寻找城址核心区域的方法。”

六十载，一个甲子轮回。两代考古人，将执着与匠心，交付于秦川大地、漫漫黄土千百年的历史氤氲中。他们面色黝黑，朴实无华，言语中透露着认真、勤恳，与“爱我所爱”的大自在。考古，总与风餐露宿、乡野田间密不可分，正是这披星戴月的朝与夕、尘与土，才将封尘的历史翘起微微一隅，让人们透过时间的缝隙看到文明最初的曙光。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也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书架上的研究成果（常远/摄）

于他们，这是职责所在，这是再平凡不过的事。这是张天恩博士“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人生的一大幸事”的云淡风轻，也是丁岩说起“下雨天人可以淋湿，但出土的文物绝对不行”的激动之情。我们谈话的考古院阅览室，书柜中的考古报告、资料、文献，满目琳琅。正是一辈辈考古人点滴的积累，才汇聚了陕西考古的集大成。

“考古是个艺术工作，每一个器物都代表了一种文化因素。一个陶片吸引着我们去寻找下一个陶片，这就像破案一样。”与考古结缘四十载的张天恩，将一把手铲的热忱，也化作了人生的智慧。如他所言，“在陕西考古非常幸运，你不是和盛世相遇，就是和名人相逢。”这是考古人的文化信仰，也是中国人的“文化自信”。（文/张安琪 图/常远 部分图片由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