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无声·聚焦一线审判员

【文/常远 张安琪 图/常远 杨志馨】提起法官，很多人对于这种职业都会有神秘感，无论你生活在哪个城市，法院无一例外的透露出威严、肃穆的气息，因为普通老百姓很少和他们打交道，人们对于法官的印象也大多来自于影视剧，很多人都带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对法官会有这样的印象：不苟言笑，或老气横秋，或沉默阴沉。而当我们走进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走进貌似距离我们很遥远的法官们的工作与生活才发现，他们的工作不仅忙碌，还充满了琐碎和繁杂；工作之外，他们也是为人子、为人父，也是普通人。

在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除了民事、刑事、行政案件审判，还有一个审判庭与众不同，即未成年人综合审判庭。在这个审判庭，有一位雷厉风行的女法官——路小红。路法官从事审判工作29年，书记员、助理审判员、一直到审判员，她处理了大量民事案件。因办案能力卓越，2008年在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面向全市法官遴选中脱颖而出，进入市中院民二庭，2014年调入未成年人综合审判庭。此刻，她正为下午的开庭做准备，在办公室两侧墙面上，悬挂着她从基层法院办案以来当事人送来的锦旗。

讲话铿锵有力，行事雷厉风行，是她身上最大的特点，这些都与她军人家庭的教育密不可分，更与她认真、上进的性格息息相关。从小在大院长大，良好的素养全然体现在工作的兢兢业业和突出的工作成绩中。与她的短暂交谈后，路法官便整理资料，夹起案卷走向法庭，这个身影下的脚步掷地有声，“英姿飒爽”几个字是对她最好的诠释。

未成年人审判法庭布置颇为讲究，是全院唯一一个以圆桌布置的法庭，目的是给未成年人更多心理上的尊重，可谓周全。路法官介绍，审判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挑战非常大，不仅案件涉及民事、刑事、行政纠纷，审判方式方法也甚有门道。在法庭上，路法官温和而不失威严，以理释法，也注重调解，她总说处理未成年人案件，不能就案办案，也应把普法作为本职工作之一。

案件审理结束，路法官回到办公室，脱下法袍，挂在书柜前，并细心整理好领角，将法袍左右襟对齐，抚平前襟的褶皱。路法官一直以一丝不拘的态度对待工作，丝毫不马虎，她总说“工作没有男女之分，你必须是一个锋利的钉子”，而“好好工作，做个老实人”更是她父亲临终前的嘱咐。在办公室的书柜上，贴着她信奉的名言“人必须每天不停地开拓生活与自由，然后才配有生活与自由的享受”。

结束一天的审判工作，在天色已晚时，路法官也会加班整理材料、写判决书。这位曾边打吊针边写判决的“快刀手”在生活中却是标准的家庭主妇，做得一手好菜。对母亲体贴孝顺，每年都带老人旅游两次，儿子受她影响也学习了法律专业，她对儿子的教育却是把“健康”“道德”放在成绩之前。单亲家庭的母亲本就以常人几倍的付出在教育孩子上，而路法官除了抚养教育自己的儿子，也是一位普法“慈善家”。

路法官从1993年开始投身于普法宣传中，走遍西安市的学校、社区、厂矿、科研单位100余处，一直义务进行法制宣传，受众达10万余人。路法官常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多年来的走过的地方，粘贴着各种报纸、刊物上的报道和文字材料，还有手抄的“教案”。厚厚的两个本子，记录的不仅是案例和教案，更是一位法官对青少年教育的拳拳之心，二十多年来，路法官讲课的主题一直没变：为了悲剧不再重演。

路法官对普法和培训工作的重视一如她对审判工作的态度，她总以案例为内容，用讲故事的方式，将专业的法规法理以浅显易懂的讲述娓娓道来，对广大群众尤其是青少年起到教育、提醒的作用，也警示他们远离犯罪、远离危险。每一次走进校园，不仅仅是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上课，她的身影总是被一群孩子围绕。多年来的义务普法经验也给路法官的审判工作带来诸多思考，她也在探索在审判中加入法庭教育，以创新的工作形式将这份任重而道远的工作做得更加漂亮。

相比较于路法官办公室的安静，法院的民事审判庭法官办公室便热闹许多。当事人、代理人、律师，各种不同身份的人汇集在一间屋里，是这里常有的景象。见到刘法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刘旭是中院民一庭的助理审判员，2007年大学毕业后考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从法官助理到审判员，八年的工作时间，经手办理近千件民事案件，为他带来了不少荣誉，而他却说，“我们付出百般努力，只想成为普通人”。

民一庭是西安中院四个民事庭之一，主要办理婚姻、继承、家庭纠纷、经济纠纷等案件。作为朴实的百姓，在权益受到侵犯时，都希望能有人能够帮助他们一把，为他们秉持公正。但民众又普遍对法官带着几分敬畏，甚至误解，刘法官说，老百姓对于法官的印象与误区、误解，需要运用更严谨的法律知识来解释和一步步消除，不局限于公理、亲情的范畴，这个过程，需要法官有专业的素养和极大的耐心。在等待拍摄的期间，刘法官正跟在当事人调解一起继承析产纠纷。

民事审判工作是法院审判职能中重要而涉及面广的一个门类。无论是婚姻纠纷还是财产纠纷，都是与民众切身权益直接相关的。对于法官而言，则是颇为庞杂的工作。这张不大的办公桌上，一摞摞案卷堆放在周围，虽然经常收拾，但一处理起案子，整理好的材料又会被翻出，所以法官们的办公桌总是一副凌乱的状态。

调解结束，简单整理好案卷材料，刘法官又准备下一场庭审。民事法律关系往往很复杂，又常涉及亲属、朋友关系，在民事庭的工作中，最多的难点来自于双方当事人对于事实的隐瞒与欺骗，对法官来讲，鉴别事实，去伪存真的过程最为艰难和漫长。刘法官刚到单位时担任法官助理，负责调解婚姻纠纷，因为年纪轻，感觉到不被当事人信任，局面颇为尴尬。但随着多年来的积累，对于调解婚姻纠纷，他已深具信心。

刘法官说，民事审判机构并不是权力机关，而是为百姓解决纠纷的，审判员更应公平对待每起纠纷。很多老法官在民事案件岗位上一干就是三十年，依然充满耐心，刘法官一直视他们为榜样。当事人对于法官工作的认可让刘法官倍感欣慰，而在整个案件审理和调解的过程中，时时刻刻从心出发，在内心确认后依据法律作出判决。职业要求促使法官对当事人要尽职尽责，而现在判决结果的公开，司法透明化的加深，目的就是让每一起案件都取得当事人的信任和认可，这就是一个普通法官的“职业尊荣感”。

由于长久的伏案工作，刘法官也意识到自己的颈椎、胸椎、脊椎已有了错位的倾向，使得他更加注重锻炼身体，他一直很喜欢篮球，工作之余只要有时间也会参加活动。在紧张的工作间隙，起身休息时，他也不忘时刻锻炼一下。

由于在工作中处理离婚的案件特别多，刘法官深谙“家和万事兴”的道理，特别注重家庭与工作的平衡。这位每日与离婚纠纷打交道的年轻法官，却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妻子是自己的小学同学，两人认识十几年，最终走进婚姻，如今也有了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在合理安排工作的同时总在尽力多抽时间陪伴家人与孩子，孩子对于爸爸的职业由衷的感到光荣。在刘法官的钱包中，至今还放着妻子的照片。正如他所说，“生活是平衡的艺术，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牛晶琦，西安中院执行二庭助理审判员，2005年进入法院，在执行岗位工作10年。与民事审判最紧密相连的，就是生效判决的执行。但执行过程中往往碰到比审判还要繁杂的难题和突发状况。执行法官需要经常往外跑，到各地区出差，查找、冻结、划拨财产，实现法律文书的执行。在去陕北的出差之前空档，我们见到了牛晶琦法官。

执行难现在不仅是法院的难题，也成为了社会难题，执行庭的法官也面临着压力。与审判部门不同，执行工作的目的就是判决结果的可实现。由于对法院的期望值很高，执行结果往往会让当事人感到失望和不满。对于执行庭法官而言，也同样要做大量执行前的准备工作，与当事人谈话，进一步了解案情，熟悉证据情况。

虽然不用写判决书，但执行法官也有大量案卷材料需要阅读、整理。这叠厚达十几公分的材料，是一起财产纠纷的案卷，法官要详尽了解每个证据的细节，每处财产的情况。但这只是工作的开始。据牛法官讲述，他曾去陕北执行一起民间借贷的案件，正值冬天，风雪交加，因道路泥泞，车辆坏掉，大家不得不一起推车。这种条件下走了很远的山路，但是到了被执行人的家里时，才发现他们也很可怜，根本就没有可执行的财产。另一方面，申请人也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当时所有办案人员的压力都很大。

牛法官的大学同学中，全班近50人中目前还从事与法律相关职业的已不到三分之一，在法院系统工作的大约只占十分之一。谈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他说，作为一名人民法官，并不是办了多少大案、要案就是价值，通过自己的努力，申请人实现了他的权益，被执行人从心里感觉到人性关怀，心理上的成就感胜于一切。

很多人会担心,目前的司法改革给法官也带来不小压力。其实，司法改革不止是挑战，更是机遇。这种挑战需要审判人员自己去快速适应，只要是改革，就需要过程，但牛法官始终认为，人比制度更重要。人的观念的变化更为缓慢，但影响会比制度更加深远。他说，经过五到十年的时间，年轻人会成为具有丰富办案经验的法官，也是法官队伍的中坚力量。

为了应对压力，牛法官一直在坚持进行跑步，随时会关注自己的身体，和心理一起调节。“在跑步的过程中我会想很多问题，思维也会变得更加清澈和专注”。 同时，阅读成为牛晶琦一直在坚持的习惯，“人需要不断的进步，阅读是很好的方式，我也更喜欢纸质书籍”，他这样说。通过阅读获得系统的思考，能更好的训练一个人的思维能力，在上学时和同学交流并坚持举行读书会，现在，他依然在朋友之间组织读书会。

王珂，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三庭法官，主要负责借款、合伙、卖卖等合同纠纷和侵权纠纷案件的审理。在西安中院工作的近八年的时间里，借款合同、民间借贷纠纷案件占据了他日常工作的大部分时间。他的本科和研究生都就读于西北政法大学，上学的时候，大多数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一种法官情节，当年看过的民事诉讼法教学片《大法官》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法院也成为一种代表着神圣的向往，作为法科应该说法院是比较好的归宿，所以当时研究生毕业考公务员时首选就是法院，多年历练，法院不仅使自己所学专业得以继续延伸，通过司法实践也为自己的理想开辟了新的广阔空间。

从进入王珂法官的办公室，我们所看到的他一直在忙着整理资料，他告诉我们，进入法院工作以后才知道，法官的日常工作还是和影视剧里有很大区别，言语之间，给人一种沉稳和忠厚的感觉。现实中法官的日常工作极为琐碎和复杂，即使是很小的案件都会有很多未知的东西去探索，自己当初在法院工作了三年之后，思想上才形成了比较准确和有实质性进步的判断力。
这个过程虽然艰难，对于自己而言，意义却十分重大，正确和全面认识法官这个职业也成为自己快速成长的动力。而梳理清楚每个案子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还原事实非常费脑力，投入时间也会比较长，很多事情从上手到梳理完整必须一气呵成。往往是早上九点开庭，一直持续忙到两三点也是常有的事，这也造就了长期伏案工作而带来的对于身体和心理双方面的巨大压力。

面对经济纠纷，证据在案件中的作用至关重要，王珂正在整理的这起经济纠纷案件的证据目录，已经分类装订成了好多册。办案前期，不仅要对证据的合法性进行细致和严格的审查，同时还需要结合民间习惯性做法和传统上，从合理性做出判断。

“每一次审判都是心灵的一次震撼”，王珂这样说，法律虽然是严肃的，但同样也是温暖的。作为一名基层法官，审判结案只是一个过程，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让更多的纠纷和矛盾能够得到实际解决，让更多的当事人能够握手言和。法官的目标不在于判决或调解，而在于让更多的人理解法律、遵守法律。只有这样，中国的司法进程和社会进步才会更加迅速。
作为一名民庭法官，自己的工作既不神秘，也不惊心动魄，但平凡之中，源源不断的案件千头万绪，着实耗费心血。忙碌并不能让人感到吃力，而心理上的压力始终让人警醒，法官的工作注定欢乐要少一些，每天也要面对一些吵吵闹闹的场面。作为法官，对于自己的要求要更严格一些，即使当事人没道理，也要做到讲法律、讲道理，通过吵架，绝对提高不了法官的职业素养，当事人对法官最基本的信任也会荡然无存，作为政府窗口，秉持公正，得到双方当事人的信任才是最大的满足。

在法官队伍中，王珂虽然还只是一名年轻人，但桌上厚厚的办案记录与进度表，给我们展示出了一个正走在快速成长路上的法官形象。通过案件的汇总、统计和对比，总能发现问题，寻找出规律，形成固定的意见指导。对于同一事物、同一类别的案件，偏差做到最小，然后从个体差异上再做细化调整，常常有事半功倍之效。作为西安中院众多青年法官中的代表，凭借出色的工作成绩，王珂2012年度被评为党风廉政先进个人，2013年度被评为先进个人、2014年度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2015年度因工作突出获得嘉奖。
同时必须提到的是他的妻子，在基层法院作为法官，工作繁忙自不必说，不到一岁的孩子绝大多数时间只能托付给老人来照顾，“这是克服不了的现实问题，只能期待他能快快长大”。谈及此处，舍小家而默默工作着的人们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

胡军润，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二庭副庭长，贪污贿赂案件合议庭审判长。参与和主办了曾经轰动一时的宝马彩票案，“表哥”杨达才案，贵州省委原常委、遵义市委原书记廖少华受贿、滥用职权案等诸多大案要案，积累了丰富的审判经验。由于近年非法集资与职务犯罪案件的快速增长，案件之外的工作量非常大，判完一个案件，再花几年时间处理后续事项的案件也逐渐增多，从造册、追回到处理资产，到处置回来的资产变现、登记、造表，再到办卡给当事人发放资金，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手，还要保证不出任何差错，需要倾注非常多的心血。
今年已经58岁的胡军润，看起来依然很有活力。他在西安中院也已工作了25个春秋，每一个案件，每一次出庭，依然十二分用心，不敢有丝毫马虎。每次开完庭脱下法袍，都仿佛卸下了法庭上的庄严，才会暂时松一口气。他所在的刑事审判第二庭，主要负责审判贪污贿赂、渎职、侵犯财产等案件。

谈及个人的职业生涯，胡军润充满感慨，谁也不曾想到，他的第一个职业竟然是火车司机。78年恢复高考后，他考上了火车司机学校，毕业后就开着火车跑在宝成线上，在当年，铁路系统的工作也是十分让人羡慕的，而胡军润并未满足于此，他的理想，就是做一名法官。年少时看电视时就非常喜欢法官这个角色，觉得能为社会伸张正义是件很光彩的事情。
从86年开始，他在工作之余开始参加法律专业的自学考试，最多的一年一次性就考过了八门功课。当年的宝成线停靠站很多，很多站都在山沟里，只要一停车他就会拿出书本学习，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90年通过西安市级机关面向社会考试时，由于拥有过硬的专业知识，胡军润成功考入西安中院，走上了法官之路。当时西安中院还在城内的二府街，说起骑自行车办案，夏天两个人共用一个电扇这些往事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作为贪污贿赂案专业合议庭审判长，胡军润经常会在审判后组织团队进行针对案情进行分析与合议，对于有争议的或者超出判案经验的特别案例都要进行合议，结果也必须做到三个人的意见一致。法官要面对天平两端“是与非”、“情与法”的衡量，一旦稍有不慎，他们自己便可能卷入舆论的漩涡中，“胆小谨慎”是他常常提起的一个词，他表示，这也是每一个法官的心理准则，所判决的案件，也需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比起其它庭，虽然案件数量不是特别多，但三四百本卷宗的案件占了相当大的比例，最少的案子也有七八十本卷宗，光是看这些卷宗就要花费大量时间，辨别真伪、分析瑕疵，理清来龙去脉并记住案件细节，对于每个参与其中的人来讲，都是一个挑战。

因为热爱而执着，胡军润用这句话来总结自己的职业生涯，也许这也是他保持年轻的秘诀吧。“爱好和事业能够一致，工作和生活能够一起成长，做一辈子法官我很知足”，这也是胡军润对自己人生的理解。他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原则从未改变，不仅得到了同行与当事人的尊重，同时也受到了亲戚朋友的钦佩。坚持锻炼身体似乎是每个法官都很重视的事情，胡军润也不例外，在节假日，酷爱爬山的他几乎走遍了秦岭的角角落落，说起七十二峪，也是如数家珍。勤于锻炼、勤于思考，让他能保持这种活力，也有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法院系统的政治色彩很浓厚，进入法院的以转业军人居多，没有很多具有专业知识的大学生补充进来，随着法官职业化的要求，法官职业素质也在向专业化、法制化快速过度。93年自己在岗位上完成了法律专业本科的自学考试，具备了比较专业的法律知识，加上在工作中的不断学习和经验积累，对于案件审判也有了自己独到的感悟。由于在少年时代就养成了自学的好习惯，成就了今天作为法官的胡军润，而随时随地进行学习的习惯也一直保持到现在。
司法是个不断完善的进程，国家进行的司法改革也正是顺应了这种潮流，而且现在是自媒体时代，信息交互非常发达，司法透明、司法公正会受到来自于方方面面的监督，法官群体既有压力，面临转变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机遇。